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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太后闭上眼,狠狠的吸进一口气平复了情绪,然后重新伸出手去,“走吧,皇帝要封妃,总归还是得要哀家出面的。”常嬷嬷颔首,递过手去让她搭着,主仆俩从偏殿出去转身回了旁边暖阁。暖阁这里,纪浩渊闻讯匆匆赶来,进门就被纪红纱扑了个满怀,险些撞了个踉跄。“哥哥,哥哥!”纪红纱一直处于惊惧的情绪中,一直到他进门才像是缓过神来,涕泪横流的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来的路上,纪浩渊就问了刘公公,但是因为一路上内监侍女往来说话不便,刘公公就死守着口风一个字也没透,只道,“殿下去了就知道了。”纪红纱连鞋子都没穿,蓬头垢面衣衫散乱。纪浩渊站在门口,一手扶着纪红纱的背,再一眼看到坐上面色涨红极不正常的孝宗,不需多说就先是倒抽一口凉气——媚情蛊的症状,他一眼就能分辨。“咳——”孝宗掩着嘴干咳一声,抬了抬手道,“急着叫你来是有件事情要与你商量,刘福海,赐坐。”刘公公搬了凳子过来,纪浩渊心里的火一拱一拱的,脸上颜色便不大好看,一手扶着纪红纱却没有落座。孝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到底也是面皮发紧,不知如何启齿。好在这时姜太后已经从旁边的偏殿回来。“见过太后!”纪浩渊道,手里扶着纪红纱行礼不方便,索性也就没口头上意思了一下。姜太后也不见怪,摆摆手示意罢了——这件事,总归是孝宗自己没脸。姜太后走回暖炕上坐下,开口也不绕弯子,直接道,“安成是个好孩子,既然她和皇帝两个彼此有意,哀家自然也是高兴的,所以今日请了你来,问一问你的意思。”她这话说的还算隐晦。横竖事情到了这一步,不管是谁算计了谁,疑惑是谁吃亏,他们双方的皇室都要面子,也只有这么解决了。纪浩渊沉着脸,虽然他不想点头,但这件事却是根本容不得他拒绝的。只是此刻他站在这里看着孝宗,心里却像是吃了个苍蝇一样噎的难受。纪浩渊心下略一迟疑,扑在他怀里的纪红纱已经猛然一惊,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大声道,“哥哥,不!我不要!”生还是死?孝宗的脸色变了变。林皇后等人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看纪红纱的眼光像是在看鬼——事情到了这一步,生米已成熟饭,她说不要?荣妃嘲弄的一扯嘴角。纪浩渊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将纪红纱掩在身后,淡淡说道,“陛下和太后娘娘的厚爱,是小妹的福气,她这是欢喜的语无伦次了。”“哥——”纪红纱愕然,去扯他的袖子。座上孝宗的脸色有点不好看,纪浩渊却也不管,仍是心平气和的转向林皇后道,“小妹无状,这个样子见驾实在不成体统,娘娘可否借两名婢子用用?”不管纪红纱怎样,他都是彬彬有礼,不愠不火。再者林皇后也碍着他的身份不好驳他的面子,马上便是会意点头,指了门口的两名婢女道,“去打水,再取身干净衣裳过来,伺候安成公主梳洗一下。”“是,娘娘!”两名婢女领命,立刻应声去办。林皇后脸上带着丝笑容,抬手示意,“请安成公主去旁边的偏殿稍坐片刻吧。”“哥哥!”纪红纱正在心神慌乱的时候,死抓着纪浩渊的衣袖不放。纪浩渊压下胸中的一口气,礼貌而谦和的对姜太后和孝宗略一躬身道,“小王失礼,先送红纱进去。”“肃王随意。”孝宗颔首。纪浩渊扶着纪红纱从偏门出去,进了旁边的偏殿。“恭喜皇上,身边又要添新人了。”两人刚刚一走,荣妃便是笑吟吟的开了口。她眼里看的分明,因为方才纪红纱脱口而出的“我不要”三个字,孝宗已经变了脸。本来看见孝宗和纪红纱在这里鬼混,她还有几分忧心,但现在——她入宫七年有余,孝宗是什么样的脾气她最清楚不过,看上去威严庄重的一身皮囊,骨子里最是个小心眼和没度量的,甚至于还多疑的很。纪红纱这三个字,无异于是在还没得宠之前,就先给自己判了死刑,完全不具威胁性。果不其然,听了她这话,孝宗的脸色也不见缓和。姜太后看着,横过去一眼,不悦道,“你们几个都是宫里的老人了,道理不用哀家多说,今天这里发生的事,一个字也不准往外传,知道了吗?”最后几个字,她着重加重了语气,却是针对跟进来的一众奴才。“是,太后!”众人急忙跪地磕头。谁都知道,这些事关皇室体面的事情,太后不下令杖毙他们以保守秘密,已经是莫大的恩赐,再没人敢马虎。这边的偏殿里,纪浩渊拉着纪红纱大步进来。“哥哥,我不要,我不要进那皇帝的后宫。”纪红纱刚一进门已经迫不及待的一把抓住纪浩渊的胳膊乞求。“不想?现在是你说不想就能不想的时候吗?”纪浩渊隐忍了好久的怒气终于一朝爆发,他几乎是不可遏制的将纪红纱远远推开。纪红纱脚下一个不稳,呛倒在地。偏殿的地面是以黑色的大理石铺就,坚硬厚实。她的膝盖、手腕撞的一阵骨裂般的剧痛,却还不及哭喊出来,纪浩渊已经一个箭步抢上来,弯身给了她一巴掌,怒声道,“也不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事,总之大邺的这个后宫你是逃不脱了,想要好好的活着,从今以后,这样的话你就都给我烂在肚子里。”来了大邺这一趟,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忍无可忍的和纪红纱动了手。纪红纱刚刚受了委屈,正是满肚子怨愤的时候,这样被他一巴掌打翻,本来还预备发作,再听他后面的话,眼神立刻就转为惶恐,爬坐起来去扯他的袍角,“不,哥哥,哥哥你帮帮我,我不要在这,你不能把我留在这里?我怎么能给皇帝做妃子?我跟他,我——”她说着却已经无法自圆其说。纪浩渊冷冷的看着他,目光之中不见一丝一毫的动容。纪红纱想哭,想着刚刚在暖阁里发生的事,她甚至于羞愤的想死。但是诚如纪浩渊所说的那样,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不要,不要啊!”绝望之余,她抱住头,大声的嚎啕出来。纪浩渊也不劝,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哭。纪红纱也知道这一次事情的严重性,自己哭了两声没见到有人搭理,不得已又再自主平复下来,满脸泪痕的去看纪浩渊,“哥哥,我们是亲兄妹,从小到大你都是最疼我的,你不能不管我,不能啊!”“你是大兴的公主,他至少会给你一个妃位,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只能由你自己掂量了。”纪浩渊道,没有半分动容,只就神色严肃的陈述了一个事实。纪红纱闻言,全身一抖,泄了气似的软在那里。纪浩渊见她的情绪平复下来,这才起身走到一旁,冷冷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孝宗中了媚情蛊,这种蛊不会是别人做的手脚,只能从纪红纱身上找原因。纪红纱脸上挂着泪,愣愣的抬起头看他。纪浩渊负手而立,只留给她一个冷硬的背影。“是——”纪红纱抿抿唇,思绪飞转,突然眼神一厉,不可思议的尖声道,“是易明乐,是她,是那个贱人。”纪浩渊的肩膀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震,却没有回头。纪红纱一骨碌爬起来,全身狼狈的在殿中走来走去,一边咬牙切齿速度极快的说道,“我让草青塞了字条给她约她在来这里见面,结果我来的时候就出事了,是她,是她,一定是她暗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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