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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抗（第1页）

有郑晴允托小燕带来的“遇到难事尽管求助于父亲”这句话，郑晴云心里一块巨石落了地。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放心和自在，来郑老夫人院子之前的束手束脚早已经被她抛去了脑后。

“小姐！”小燕听郑晴云身边的丫头复述了一遍经过，待听到郑二老爷挺身而出、严词拒绝了让郑晴云以“如夫人”的身份抬进杨府的时候，激动的立刻转头看向自家得救了的小姐：“小姐！有二老爷这话做保证，小姐的婚事应当不会再被二夫人拿去作践了！”

“嗯，”郑晴云现在已经将郑二夫人看的极透彻，带动着她身边值得信赖的小燕和零星几个丫头，也都对郑二夫人改变了内心的想法和态度，所以郑晴云在她们面前说话并不顾忌：“你说得对，有父亲帮我挡着，母亲再有什么念头，行事也该收敛一些了。”

“希望如此，”小燕眼里全是真心实意的对郑晴云的祝愿：“奴婢希望小姐能寻得一个对小姐真心相待的如意郎君，爱护小姐一生一世。”

听着小燕的祝福，郑晴云脑海中不自觉略过一道身影，在那道身影略过之后，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她的嘴角轻轻扬起，承载的是满含少女心事的羞怯和对美好爱情的向往。

在郑老夫人的院子里，郑晴云有惊无险的熬到了天贶节结束，郑老夫人统共只露了三次面，且不知是不是郑晴云自己多心，她总觉得郑老夫人每次露面时的目光，都牢牢的盯住了她。再加上郑二夫人一直跟在郑老夫人身边，跟早上来她院子里张罗她的服饰时不同，郑二夫人看向她的视线极度冰冷，那根本不像一位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的目光，反而更像是看一件已经没了使用价值的、陌生的器具，那晦涩不明的眼神中，郑晴云仿佛看到了夹杂在里面的怨恨和厌恶。

郑晴云的心不断下沉，但跟以前觉察到母亲对自己的不满时的惶恐不同，这次，她虽仍难过于来自母亲的不喜的眼神，但却清楚的知道母亲的不喜不是她的问题。郑晴云在心里一遍遍的对自己说，让亲生母亲讨厌，并不一定是为人子女的错，这人世间，并不是所有的母亲都真心喜爱自己的孩子，她们的疼爱是有代价的，这个代价的初心的来源并不是正向的爱。

这么一遍又一遍的想着，郑晴云感觉自己好受了一点，她面无表情的转移视线，不与上位郑老夫人和郑二夫人的目光对视，也不接她们试图让她让步的威压。不理会郑老夫人和郑二夫人的错愕惊诧，郑晴云神色淡然，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坦荡自然。

郑晴云比预想的还要早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她第一时间换下了身上繁复的服饰，换上在郑二夫人看来“十分俗气”、自己却很是喜欢的常服。

“把发髻也给我拆了，”郑晴云吩咐道：“这发髻跟孙猴子头上的紧箍咒一般，箍的我根本连大动作都不敢有，生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把发髻给晃散了，丢了郑府的人。”

郑晴云抱怨着，她边抱怨，身后有眼力见儿的梳头丫头就开始上手拆发髻了。

换成以往的打扮以后，郑晴云招呼小燕：“走，去找姐姐！”

“那小姐，天色已晚，需不需要提前派人过去给允小姐说一声？”

“说什么呀，”郑晴云无所谓的一摆手：“亲姐妹之间有什么好见外的呢，就算我过去以后姐姐已经睡下了，我也能像年幼时一般跟姐姐挤一起睡一晚，这么说来，我们姐妹俩也的确很久不曾那般亲密的睡在一张床上，夜话到天明了。”

小燕抿嘴一笑，对郑晴云和郑晴允现在这样亲近的关系实在是喜闻乐见。而且小燕觉得，如今的郑晴云改变了许多，不光不会动不动的生气发怒，反而待人和气温柔了不少。大概是允小姐感染的自家小姐吧，小燕心想，人和人之间的性格气场都是会互相传染的，脾气暴躁的人遇到性格软和的人，脾性自然会慢慢向性格软和过渡。

主仆二人说去就去，果真没有让人提前去郑晴允那里打招呼。到了郑晴允的院子，出乎意料的，郑晴允的房间还亮着，郑晴云和小燕相视一眼，避开值夜的丫鬟，悄悄靠近了郑晴允房间的窗户，她们正寻思着等会儿突然冒出来，吓郑晴允一吓。

“……允儿，我知道你不愿夺云儿所爱，只是目前为止，能脱离这偌大的郑府的唯一法子，便是尽早嫁人。”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窗缝内钻出来，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郑晴云如同被人砸下当头一棒。她弯着身子靠在墙上，浑身僵直着继续听屋里郑二老爷和郑晴允的对话。

“……可是妹妹才刚和我袒露了心迹，我也才知晓了她对那人的爱意，我如何能继续与那人结为夫妻厮守终生？”

“云儿还小，她的婚事还能继续拖一拖，你可不小了，若是迟迟不能将那看好的婚事过了明路，你母亲和祖母只怕又要将心思打到你身上来……且今日你妹妹已经没再继续给你母亲和祖母留面子，为父实在担心，你母亲和你祖母会再次把你拖进漩涡里去！到了那时便为时已晚，即使是为父，也无法保证你能顺利逃脱她们的掌控啊！”

郑二老爷痛心疾首的声音源源不断传进郑晴云的耳朵，那声音里有着无能为力的自责和毫不遮掩的疼爱，关切之意简直都要溢出来！

郑晴云继续听了一会儿，可惜遗憾的是，她再没能听到郑晴允的回答，也不知是默认答应了郑二老爷的提议，还是为了亲妹妹的幸福而坚持拒绝……她冷着一张脸，什么表情都没有，仿佛变成了个木头人。

倒是一直紧紧捂着嘴不敢发出丁点儿声响的小燕，冷不防和主子一起偷听了这令人惊讶的对话，骇的恨不得两只眼睛都给瞪出来。小燕担忧的看了看郑晴云，又转移视线久久的看着窗纸，好像能隔着窗纸看清屋里郑晴允的表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