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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理王法”红短衣打扮的健壮轿夫笑的猥琐而狂妄,说着却是目光一厉,透出十二分的阴狠,冷冷道,“这片天底下的王法管不着咱们,不想死的就别多管闲事,滚开!”易明菲被他骂的红了眼,那轿夫却已经不去理她,扭头看向明乐,大笑一声道,“怎么?你是不是也要跟咱们先讲讲天理王法?问问咱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这般目中无人胆大妄为的,现在整个盛京之内也就能找出一个人来,根本不用多问明乐心里已经有数。“你们是什么人我没兴趣知道!”明乐的表情平静,眼中并无一星半点的惧意,唇边始终一抹薄笑,倒是带了几分讽刺之意。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被她处变不惊的模样震住,愣了一愣。半晌,有人哈哈一笑,“咱们主子要见你,识相的就乖乖跟我们走吧!”明乐脚下未动,而是拿眼角的余光斜睨一眼那人压在她肩上的软剑,漠然道,“把你的剑拿开,你们四个人,还担心我能跑了不成?”那汉子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一丝鄙薄之意,心里一恼,倒是乖乖的收了剑,抬手就要往她肩上推,怒声道,“走!”明乐一个闪身往旁边让了让,轻巧的避开,皱眉道,“你们主子是要‘请’我过去叙话的,我自己会走,不用你们动手。”那汉子一愣,但转念一想,主子的确是只吩咐把这个丫头弄过去,却没说格杀勿论,大抵是真有什么话要说的。他心里愤愤,终于还是垂下手去,冷哼一声。四个人仍是困成一道铁血壁垒拥簇着明乐往广月庵的大门内走去。“小姐,别和他们去!”采薇情急之下一个箭步往前追去。“别跟着来!”明乐冷着脸,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又侧目飞快的扫了眼要上来劝阻的易明菲道,“先送七小姐去厢房休息,我去去就来。”说完都不等几个轿夫再催促已经先行一步跨进门去。“这——这可怎么办!”易明菲心急如焚,捏着手里的帕子不知所措。采薇心里却是懊悔怎么今天没让长安跟着来,思忖之下,心一横扭头就往庵里跑。“采薇姐姐,你干嘛去?”听兰以为她是要去找那些凶神恶煞拼命,急的大声叫她。“我去院子里找人帮忙!”采薇头也不回的答。这边几个人带了明乐,完全不顾佛门之地的清规,迎着一众僧侣和香客们诧异的目光横冲直撞,直接往后院禅房的方向走去。广月庵因为建在半山腰上,往来须得费些时间,是以便由京中信徒们捐献银钱在庵里僧侣们居住的禅房后面又开辟出来大片的院子,供晚上来不及下山的香客歇息用。几个人没有进正殿,而是在正殿门前拐了个弯儿,穿过两道拱门,越过僧侣们的禅房直接进了后面的一间清净雅致的院子。那院子不是太大,里头一株百年老树郁郁葱葱的枝桠盖过了将近一半的面积,洒下一地阴凉的倒影。树下一副半旧的石制桌凳,纪红纱守着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坐在正对门口的那尊石凳上冷冷的盯着刚进门来的明乐看。她今日穿了一身简练的红色裙装,浓烈的色彩对比之下,更衬托出肤色白皙容颜姣好。二十四名护卫,一个不落,以一个扇形的结构杵在她身后。那四名轿夫则是把易明乐往院子里一推就一字排开,用健硕的身子把大门堵了个严实。“易明乐是吧?”纪红纱坐在石桌后面,一脸的倨傲表情,冷冷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你让我好找!”这个女人的身份,是昨天她的人尾随纪浩渊得来的。那日殷王府里出事之后,她彻底激怒了纪浩渊,被那个向来温文尔雅的哥哥关在驿馆十多天连门都不让她出。好在是她这一次也聪明,压根就没费劲让自己的人去查那个让她吃了暗亏的女人的来历,直接暗中买通了纪浩渊身边的人,让人盯着纪浩渊。她太了解自己这个一奶同胞的哥哥了,即使他口口声声训诫她说什么大局为重不让她在大邺的盛京闹事,但他自己本身就不是个大方的人。尤其是那个女人虽然侮辱了她,却也间接着让纪浩渊吃了瘪。纪浩渊那人被人捧着习惯了,向来骄傲,这次他在一个女人手里吃了亏,即使不能找回来,但依着他的性子也必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自己一个交代。所以,她根本就不需要有所动作,只要守株待兔的等着就行。然后果不其然,昨天纪浩渊就约了这个武安侯府的九小姐在广运茶楼见面。纪红纱正为自己的智慧洋洋自得,想着今日就能报一箭之仇,心里就有点压抑不住的兴奋。明乐将她眼中那种疯狂而执着的念头看在眼底,也不是十分在意,微微颔首道:“成安公主好兴致,也是上山拜佛来的吗?”她说着,便是微笑着四下里将各处人墙扫视一圈,然后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款步上前,在纪红纱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坐在了她对面的石凳上。纪红纱原来就是满心的怒气翻腾,这会儿更是被点爆了一样,几乎控制不住,可是——眼前这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明知道事情败露,难道她不应该诚惶诚恐跪在自己面前求饶?最不济也该试图逃走的吗?可是她居然从容不迫,连招呼也不打就坐在了自己面前,还慢条斯理的倒了随从为自己准备的好茶来喝。“你——”纪红纱愣着,半晌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却是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哦!”彼时明乐正在专心致志的品茶,似乎很有些回味那茶香,冷不丁被她打断,想了一想才像是突然察觉自己忘了什么,于是扬起脸来冲着纪红纱一笑道:“见过成安公主殿下!”她嘴里说着见过,却是坐在凳子上纹丝不动。新仇旧恨涌上来,纪红纱一怒,猛地拍案而起,“什么见过?你这个不知进退粗暴无礼的贱丫头,见了本宫都不知道要跪地行礼的吗?”“抱歉三公主,我的礼你受不起。”明乐手里捧着茶杯,至始至终保持着一个半纯真半明媚的笑容不避不让的望着她,“虽然您贵为公主,天之骄女,却是大兴的公主,而我这个臣女,即使身份低微,却非您的子民,我若拜了你,也是看在我朝陛下的颜面之上,礼数到了也恭敬不足,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拜礼,想必公主这么高高在上的人也是不屑的吧。”她们之间,现在可谓是深仇大恨。明乐料准了纪红纱今天来者不善,但也正因为来者不善才却未必会跟她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计较,所以反而随意自在的很。“我倒是忘了,你还生了张巧嘴!”纪红纱阴测测的一笑,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仔细打量起明乐的脸来。因为心中怨恨,她下手便十分用力,指甲几乎要掐进皮肉里。痛则痛矣,明乐始终都是笑着的,淡淡说道,“公主,我这张嘴呢,一紧张就容易不太牢靠,想来公主叫我来也是有体己话要与我说的,您看是不是让您的这些侍卫退后几步,免得一会儿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彼此尴尬!”明乐这么一提,纪红纱马上就想到那夜殷王府中她中了媚情蛊之后的丑态。头脑一热,她整张脸瞬时涨红,恼怒之下只想立刻下令把眼前这个该死的女人杀了泄愤,但也终究——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便宜了这个小贱人,让她就这么死。纪红纱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的这些护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即使站的稍微远点,要制住易明乐这么一个手无寸铁的丫头也是手到擒来的事。她的目光阴郁,盯着明乐的脸,片刻,挥挥手道:“你们都往后退出去十步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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